散文丨邓华如：游目河西走廊

游目河西走廊

文/邓华如

辽阔的河西走廊，天下第一古道，名扬海外，誉满千秋。2024年7月，我们夫妻驱车走廊腹地，游目了祖国大西北的壮丽风光。

河西走廊位居中国西北部，横跨甘肃省，是一个呈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地带，地形状如一柄“如意”，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地理大通道。它地处黄河以西，形似走廊，于是便被人们赋予了这样的名号，它是我国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

这条荣耀史册的西北大动脉，东起兰州的乌峭岭，西至敦煌的玉门关，像一条巨大的卧龙，莽莽苍苍上千里，横贯于陇中与西域之间，将兰州、武威、金昌、张掖、酒泉、敦煌等重镇连为一线，串成西北交通大要道；又像是从天而降的玉如意，一头拱着黄土高坡，一头挑起沙漠戈壁。左侧有青藏高原拱卫，右边有蒙古高原相守，在三大高原的环抱里，它尽情舒展而气象万千。

青藏高原边沿的祁连山脉，紧贴河西走廊漫延，山峰高耸入云巍峨壮丽，山体横亘甘青两省之间，似一堵陡峭而漫长的屏风，屏蔽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造就了这里干燥少雨的气候。祁连山因终年积雪而冰川纵横，一年四季它以涓涓雪水汇聚成黑河与疏勒河以及石阳河三大水系，浸润灌溉河西走廊的土地，漫长而宽阔的山麓，留下飞青舞碧的森林和绿洲。北面的丹巴吉林沙漠，吞没了居延海的波光，龙首山、马鬃山孤独无助，垄断不了漠北的寒潮。

复杂的地形和多元的气候，塑造了各种地貌和生态。荒丘、沟壑、山地、冰川、平畴、草原、绿洲；森林、河床、荒原、戈壁、沙漠，色彩纷呈的地貌次第伸展。在空中鸟瞰河西走廊，就像一条彩带迎风起舞，这是一方无比神奇的土地，风光无限美不胜收。

当敦煌的大漠孤烟被不断呻吟的旋风拉直，像是大地敬仰苍天的心香，在空旷而浩瀚的旷野里，以极简的构图完成了天地心灵的对接。目睹这神奇的画面，人在异乡，内心肃然而静穆。八方游客纷至沓来驻足打卡，人潮涌动中标志出这里的旅游热度。鸣沙山黄灿灿的尘表，像尼罗河边的金字塔，在正午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当夕阳西下，暮色像薄帷一样缓缓降临，收拢了绚烂的晚霞，鸣沙山此时在橙红色的背景里，只剩下黛蓝色的轮廓。暮归的驼队踩着柔软的细沙，在山脊上拖着长长的弧线和悠扬的驼铃声，最后给人们的视野留下壮丽的剪影。入夜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漫山遍野的灯火在黛蓝色中游动，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向山顶汇聚，远远望去，疑是萤火虫的盛大聚会。走近一看才知是接踵而至的游客蜂拥而来，参加当地举办的鸣沙山万人音乐会。山上人声鼎沸，山下鼓角相闻，这场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开场乐《七里香》的旋律响起，漫山遍野顿时一呼百应，舒缓而优美的和声紧随节拍，像清爽的晚风滑过砂砾，抚过绿草，抹过树梢而飘向四周。尤其是唱到《我和我的祖国》时，大家热血沸腾，群情激昂，山鸣谷应。嘹亮而深情的歌声，激荡人心，唱出了中国人民对祖国的挚爱，也表达了歌者生活在祖国怀抱中的自豪。

临近的月牙泉沉沦在四围沙山的温柔拥抱中，透过变幻莫测的夜色和霓虹灯，显得格外静谧而澄澈。它时而像一面用翡翠打磨出来的明镜，山廓倒映在月牙泉里，就有些水墨丹青的神韵；有时它更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弯新月，落泊于茫茫暝色中，又不乏一钩新月挂帘栊的意境。敦煌仲夏之夜的天空明净而高远，深蓝色的夜幕上，繁星灿烂，有的明亮得就像是在头顶上眨眼，生活在城市的人们就无法看到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地方适合与天地寂守，与禅宗相约；这样的时候，宁与星辰交流，与灵魂对话。如果你喜欢热闹，那么我建议到敦煌来；如果你想静修，我也建议到敦煌来。

瓜洲的长河落日，被酒泉的古渡承接，像一面硕大无比的玉盘，在澄澈的秋水中晶莹透亮，给古渡两岸洒上了一层雄浑而苍茫的暮色，像是上苍对厚土的眷顾，也让无数闺阁望月无眠。

现在我们的目光转向了酒泉，这里是古丝绸之路必经地，也是河西走廊经济带的核心城市，还是中巴经济走廊的重要节点，不仅具有现代制种、高效蔬菜、绿色畜牧等特色优势产业，而且也是甘肃新能源及新能源装备制造、现代化工、矿产品精加工和核工业及相关联的四大主导产业集群基地。同时它还是我国现代航天的摇篮，新中国石油工业和核工业的发祥地。

据传，西汉元狩年间，驱匈名将霍去病班师回朝时，途经一泓仙泉，为犒劳凯旋将士，他倒酒于泉，赏官兵痛饮，大家顿觉如饮甘露，沁人心脾，酒泉因此而得名。酒泉是福泉，为甘肃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如果不经此地，那你压根就想像不到在沙漠戈壁滩的包围之中，甘肃居然还有如此发达繁荣的现代工业城市，由此也不得不由衷地赞叹祖国的工业布局是何等具有战略眼光。如今的酒泉给人们呈现的不仅是荒漠戈壁，也有春风杨柳的绿洲，更有现代工业的欣欣向荣。

河西走廊关塞成串。嘉峪关、玉门关、阳关，关关居险，而嘉峪关最负盛名。它始建于明洪武五年，素有天下第一关的美誉，在沙漠戈壁之中，嘉峪关伸出一双铁臂，封锁了险关峡口，扼守河西走廊的咽喉，它占据明代万里长城最西端，与最东端的山海关遥相呼应，日夜守护着大明的西北边陲，至今依然巍峨耸立固若金汤。

离开嘉峪关就来到了张掖。张掖的七彩丹霞，像五颜六色的霓裳羽衣，把甘州装扮得分外妖娆，让人有梦出春闺的异想天开；山丹县的军马场一望无际，碧绿的原野万马奔腾，汗血宝马在这养精蓄锐，每天演绎最美的游牧时光；祁连山六月飘雪，错乱了季节的脚步，将盛夏的酷暑驱赶得无处遁形，把山麓的草木滋润得花枝招展，也将金昌的现代工业园区衬托得神奇而梦幻。

当视野进入武威，五颜六色的地表扑面而来，锦绣山河像是大自然在上帝的魔法之手中打翻了巨大的调色板，色彩斑斓得目不暇接。那褚红色的是东部黄土高原山陵的丹霞地貌，那金黄色的是北部蒙古高原的沙漠，那紫蓝色的是西部草原与戈壁缓冲带上的薰衣草，那一望无际的绿油油是中部平畴的玉米与高粱，那洁白如衾绸的是南部祁连山上的终年积雪，那无边的蔚蓝色是一碧如洗的天幕。在这色彩耀眼炫目的地表上驱车，心如放飞的遨鸢，游目骋怀，心花怒放。

武威最值得一提的是天梯山石窟，它位于城南50公里处的中路乡。武威的这个石窟，被誉为中国石窟的鼻祖，是中国早期石窟艺术的典范。它不仅是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的源头，更是中国石窟艺术的发端，距今已有约一千六百年的历史。石窟厝于天梯山悬崖上，山势陡峭，石阶蜿蜒，形如悬梯而直插云霄。悬崖前面是黄羊湖，四季清澈，湖光山色蔚成一绝。而山峰重叠，山巅因常年积雪，便多了几分神秘与圣洁感。步入石窟，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但见一尊尊栩栩如生的佛像，或依山而坐，或面水而立；有的笑口大开，有的金刚怒目，形态各异。在喧嚣的城市中，天梯山石窟就像是一片净土，让人感受到那种久违的内心平静。站在石窟中，你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仿佛能听到历史的低语。仿佛时光倒流到了汉、晋、唐时代，和光同尘的思绪就像风筝一样遨游。

你若生活在河西走廊，就可一日饱览四季的风光。千万不要在熟视无睹中辜负了兰州的三春杨柳，武威的九夏芙蓉。荒凉和肃穆并不是河西走廊仅有的表情，可别忘了甘州也有春风沉醉的绿洲，甘南那万紫千红的原野照样令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