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旅行社

林小满在手机上刷到 “忘川旅行社” 时，正被连续加班压得喘不过气。弹窗广告上的风景美得不像真的 —— 雪山倒映在翡翠色的湖里，湖边立着块风化的石碑，碑上刻着模糊的 “归墟” 二字。更诱人的是价格：三天两夜全包，只要 999 元。
“这地方在哪儿啊？” 她问客服。对方秒回：“亲，这是我们独家开发的秘境线路，保证您此生难忘。”
出发那天，林小满在集合点见到了导游。那是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皮肤白得像常年不见太阳，笑起来嘴角会弯出个诡异的弧度。“我叫阿鬼，” 他伸出手，指尖凉得像冰，“接下来三天，由我为大家服务。”
同行的还有五个人：一对度蜜月的小夫妻，个戴眼镜的程序员，退休教师张老太，以及个沉默寡言的背包客。大巴车开了四个小时，钻进片浓雾弥漫的山谷。车窗外的树越来越怪，枝桠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扭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咱们的第一站是‘迎客村’，” 阿鬼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带着种奇怪的混响，“村里的老人会用特色美食招待大家，不过有个规矩 —— 千万别吃他们递来的红色糕点。”
村子静得可怕，土坯房的门都敞开着，却看不见半个人影。空气中飘着股甜腻的香气，像蜜饯混着腐烂的水果。张老太好奇地探头进一间屋，突然尖叫起来。大家冲过去，看见灶台上摆着盘血红的糕点，旁边的木盆里泡着团黑发，正随着水纹轻轻晃动。
“别怕，” 阿鬼面不改色地把盆踢到灶后，“山里的风俗，用来驱邪的。”
晚餐是在村头的祠堂吃的。长桌上摆着七碗面，汤色浑浊，上面漂着层油花。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端来个陶瓮，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勺暗红色的酱。“这是咱这儿的秘方，拌着面吃，补元气。” 她的眼睛浑浊不堪，笑起来嘴里没有牙。
程序员推了推眼镜：“这酱…… 是用什么做的？”
“山里的野果子，” 阿鬼抢在老太太前开口，自己先舀了勺拌进面里，“我每年都来吃，你看我这精神头。”
小夫妻里的女孩突然干呕起来：“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休息。” 她丈夫扶着她站起来，阿鬼的眼神冷了下：“村里的规矩，不吃完晚饭不能离席，会惹山神不高兴的。”
最终女孩还是没吃。当晚，林小满被隔壁的哭声惊醒，那对小夫妻正跪在阿鬼面前，女孩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脸上布满蛛网状的红纹。“她就是看了眼祠堂的供桌，” 男人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
阿鬼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甲：“供桌上的牌位，是村里过世的人。她不该用不敬的眼神看，被‘它们’记恨上了。” 他从包里拿出个瓷瓶，“这是解药，不过要用十年阳寿换。”
男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女孩喝下药水后，眼睛恢复了正常，只是整个人迅速衰老，原本光滑的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太。
第二天，背包客不见了。阿鬼说他擅自离队，被山里的 “东西” 缠上，恐怕凶多吉少。张老太偷偷拉着林小满：“我昨晚看见阿鬼进了后山的山洞，里面亮着绿光，还听见有人哭。”
两人偷偷溜到后山，山洞里果然有绿光。借着光，林小满看见洞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地上摆着六个石凳，其中个空着 —— 正好对应他们六个游客。石凳前的石桌上，放着六个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除了那个失踪的背包客，其他人的木牌背面都贴着张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符。
“这些是‘借命符’，” 张老太声音发颤，“我年轻时在乡下见过，能把活人的阳寿转到别人身上。” 她突然指向洞角，那里堆着堆白骨，最上面放着个背包 —— 正是那个背包客的。
就在这时，阿鬼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既然看见了，就进来坐坐吧。”
他身后跟着那个村妇打扮的老太太，此刻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张年轻妖异的脸。“介绍下，” 阿鬼笑着说，“这是我搭档，负责‘烹饪’。那些酱料和糕点，都是用游客的灵魂和阳寿做的。”
张老太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十字架，是她早年间去国外带回来的：“邪魔外道！”
“老东西，” 女搭档的指甲突然变长，像十根黑针，“你以为信上帝就有用？” 她扑过去，尖利的指甲刺入张老太的胸口。张老太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变成张人皮，飘落在地。
林小满吓得瘫在地上。阿鬼蹲在她面前，笑容温和却让人毛骨悚然：“别害怕，你是这些人里最听话的。只要乖乖吃下最后一顿‘晚餐’，我可以让你多活十年。”
他拿出块红色的糕点，递到林小满嘴边。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 是那个失踪的背包客！他手里拿着把猎枪，身后跟着几个穿制服的人。“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提前联系了民俗研究所的人，” 他大喊，“他们是非法组织，专门诱骗游客，用邪术夺取性命！”
阿鬼和女搭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研究所的人举起桃木剑和符咒，山洞里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林小满看见阿鬼的身体在金光中融化，变成团黑雾，女搭档则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化作只巨大的蝙蝠，撞破洞顶飞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林小满才知道，“忘川旅行社” 根本没有注册信息，那些诱人的广告只有心力交瘁、阳气虚弱的人才能刷到。那个程序员因为吃了太多酱料，已经损失了二十年阳寿，头发全白了。
半年后，林小满在整理照片时，发现张在迎客村拍的合影。照片上，她和其他五个游客站成排，阿鬼站在最中间。可仔细看，阿鬼的脚下没有影子，而那个女搭档，正穿着蓝布衫，站在他们身后的土坯房门口，嘴角挂着抹诡异的笑。
手机突然弹出条推送，还是那个 “忘川旅行社” 的广告。只是这次，广告上的风景里，多了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正在湖边向镜头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