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海马S7一路往西,途经保山时,看到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跨过怒江时,看到著名的惠通桥。忽然觉得,我已经触摸到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离开祥云,途经大理,一路往西,行车210公里,来到保山市板桥镇。
板桥镇距保山市区约10公里,之所以到这儿,是因为镇北4公里,有个马王屯村,村东650米处,是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
中国远征军任务:保护滇缅公路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紧接着,中国、英国等也对日宣战。与此同时,日军南下,开始对东南亚诸国动武,缅甸是我国获得战略物资的唯一通道,当时缅甸是英国的殖民地,中国遂与英国签订协议,共同保护滇缅公路,远征军第一路军长官部因此成立。之所以叫第一路军,是因为最初还有第二路军的计划,目标越南,但没执行。
中国远征军的经历:3个3
第一路军总司令罗卓英,副总司令杜聿明,总指挥史迪威。下辖3个军。此外,还有直属部队——李志鹏的36师,张祖武的工兵营以及炮营、宪兵队。
1,第5军,军长杜聿明,下属余韶的96师,戴安澜的200师,廖耀湘的新22师。
2,第6军,军长甘丽初,下属彭壁生的49师,吕国荃的93师,陈勉吾的暂55师。
3,第66军,军长张轸,下属刘伯龙的新28师,马维骥的新29师,孙立人的新38师。
远征军组建后,于1942年2月进入缅甸,到了4月便兵败如山倒,而且职务越高,跑得越快,据说罗卓英用武力挟持了一列火车,甘丽初和张轸一口气从畹町跑回保山。
在撤退中,孙立人和廖耀湘率部队去了印度,后来改编为中国驻印军,其它回到国内的部队,依然叫中国远征军。再往后,蒋介石把总司令换成陈诚,可陈诚指挥不动,于是,又换成卫立煌。也就是说,中国远征军存在的3年零3个月里,前后有3任总司令。
卫立煌就任后,将司令部从楚雄前移到保山,驻扎在板桥镇马王屯村,这里距怒江前线直线距离37公里。在马王屯,卫总司令指挥2个集团军共20个师,渡过怒江向日军第56师团发起进攻,直到滇西战役获胜,滇缅公路重新开通。当地人把它称为立煌营。
常胜将军:卫立煌
卫立煌是安徽合肥人,15岁时前往武汉,接受军事训练,随后,南下广州投奔孙中山,成为一名警卫。在以后的战斗中,职务不断上升。抗战初期,卫立煌任第14集团军总司令,在忻口战役中与日军对峙将近1个月,大挫日军锐气。
卫立煌(中)与8军军长何绍周(左)、53军军长周福成(右)在松山前线
在史迪威的回忆录中,称卫立煌是国民党军队中最能干的将领。在美国的《中国人名大辞典》中,称卫立煌是“常胜将军”。
卫立煌(右二)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右三)等人在马王屯
蒋介石撤退台湾后,卫立煌滞留香港,1955年回到大陆,定居北京,成为国军高级将领中,第一个回到新中国的人。1960年因病去世,享年64岁,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
本文历史照片,大都来自《国家记忆》,美国通信兵拍摄
实地探访:司令长官部
穿过马王屯村,沿柏油路一直走,1.5公里后,来到路的终点,这里是个平缓的山顶,路边有个“立煌营”的牌子,可牌子后面的建筑,都比较新。听说,此处已经出租,作为商业开发使用。
沿着来路往回走,距马王屯村650米时,看到一片开阔地,周围树木很多,我想,这才是设置司令部的好地方,刚才山顶的那片地,无遮无拦,敌人来架飞机,都不用瞄准,随便扔几个炸弹,肯定炸得着。
遇到一位村民,向其打探,果不其然,他说这里才是当年的司令部,但原物早没了,只剩下一些防空洞和一个马厩。现在看到的旧房子,都是后盖的,曾经是解放军预备役的训练营。
据我查到的资料,卫立煌当时把这里的一个仓库改成办公室和住所,并陆续建起60栋营房,伴有高炮阵地、战壕、碉堡、弹药库等军事设施。
马王屯村到板桥镇4公里,途中有个世科村,村东有座光尊寺,它最早是南诏国建的。有文章说卫立煌的司令部在这儿,可实际上,长官部只是在那开过会。抗战胜利后,在卫立煌的倡议下,寺院里建起远征中学,李根源先生题写校名,据说它是如今板桥镇上的保山市第七中学的前身。
感人故事:板桥镇的刘上尉
板桥镇和云南驿一样,也是西南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驿站,是昔日马帮商队的必经之地。
镇内的青龙街,长800余米,石板路面依旧保持着历史原貌,两侧是前店后宅式的传统民居,看上去古色古香。
在《父亲的战场》一书中,章东磐先生讲述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1945年1月,远征军营长刘昌顺少校,在作战中牺牲。团干事刘志声上尉,奉命将刘少校等3位军官的遗体,送回芒市安葬。
到了芒市,得知远征军烈士陵园尚在筹划中,刘上尉便将烈士遗体先行安葬。不久,滇西战役结束,刘上尉复员,回到家乡板桥镇。
50多年后,年逾古稀的刘上尉听说,他亲手安葬的3位烈士,并未进入烈士陵园,于是,他在退休老人苏渔耕的积极参与下,前往芒市,寻找烈士遗体。在芒市寻找期间,两位老人面对30元一天的旅馆有些力不从心,来自板桥的包工头得知,免费提供住宿与餐食,并派工人协助老人找坟。
但在挖开的3个坑穴里,只看到黑红色的土。刘上尉将3包土送到德宏州政协,政协领导同意将土葬入远征军烈士陵园,但因预算不足,墓碑需要等一段时间。
回到板桥,刘上尉在几位退休老人的资助下,凑了1000多元,刻好墓碑,送到芒市。
刘上尉1942年参军抗日,1945年复员后,重操旧业——继续当小学教员,新中国成立后,这位前国军上尉,以“一般性历史问题”,安排到粮食站当会计,一直干到退休。退休工资加补贴共计52.3元,为补贴家用,刘上尉利用自家房屋,开了个花圈店。
读到这个感人的故事,我很想拜访一下刘上尉,但在板桥老街上打探时,得知老人已经去世了。
保山的纪念碑
板桥镇往南,开车20分钟,来到保山市,市区西侧有个易罗池,远征军第8军的烈士公墓和纪念碑,就在这里。
卫立煌出任远征军总司令时,远征军战斗序列做了修改,下属2个集团军,分别是宋希濂的第11集团军和霍揆彰的第20集团军。
第11集团军:
1,第2军,军长王凌云,下属张金廷的9师,杨宝珏的新编33师,夏德贵的76师。
2,第6军,军长黄杰,下属顾葆裕的预备2师,洪行的新编39师,吕国铨的93师。(预2师后配属20集团军,93师未参战)
3,第71军,军长钟彬,下属胡家骥的88师,张邵勋的87师(黄炎继任),刘又军的新28师。
集团军直属部队:高吉人的200师,李志鹏的36师,第5军炮兵营。
第20集团军:
1,第53军,军长周福成,下属赵镇藩的116师(刘润川继任),张玉挺的130师(王理寰继任)。
2,第54军,军长方天,下属龙天武的14师,潘裕昆的50师,叶佩高的198师,李志鹏的36师。(14师和50师后转入新6军编制)
集团军直属部队:第6军山炮营,高炮团,辎重团。
远征军战略总预备队:第8军,军长何绍周,下属汪波的荣誉1师,吴剑平的82师,熊绶春的103师。
作为总预备队的第8军,在松山打了一场非常艰苦的攻坚战,阵亡士兵3038人,阵亡军官107人,取得的战果是全歼日军拉勐守备队1250人(该守备队是113联队的主力)。在抗日战争中,在华日军因面临全歼而被迫烧毁联队旗只有2次,一次是在松山的113联队,另一次是在腾冲的148联队。
战后,第8军将烈士遗体迁葬至保山西郊的易罗池畔,建起公墓和纪念碑。文革中,纪念碑与公墓被毁。1995年重建时,碑名改成“滇西抗日战争纪念碑”,公墓未能恢复。
怒江对峙:从1942年到1944年
离开保山,途经水长乡,沿县道西行,不久爬上一座山,在山顶附近,看到一个牌子:大山头炮兵阵地。原来,这座山的山脚下,是怒江,对面是连绵的群山。当年,远征军在这里架起重炮,朝着对面的日军堡垒,进行过排山倒海式的轰炸。
因为,从1942年到1944年,中日两国军队,曾以怒江为界,进行过长达2年的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呢?
1942年5月初,在日军打击下,中国远征军全面撤退,日军乘胜追击,追到怒江,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直属的工兵第24营,在营长张祖武的率领下,奉命炸断惠通桥。
见桥被炸,日军开始泅渡,此时,奉命增援的宋希濂11集团军先头部队赶到,再加上飞虎队战机的空中配合,成功将日军阻击在怒江西岸,中日军队从此以怒江为界,对峙了2年。
华侨梁金山先生捐资修建惠通桥
滇缅公路跨过怒江的地方,是惠通桥。此处最早是个渡口,叫腊勐渡,清朝道光年间,潞江土司线如纶提议修建铁索桥,实际建成是在光绪年间,因为工程质量不高,到了1928年,龙陵县长杨醒苍提议重建,为一劳永逸,聘用英国工程师设计,几经磨难,在继任县长邱天培的努力下,在华侨梁金山先生的资助下,最终在1935年建成,取名惠通桥。
梁金山先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他出生保山,19岁赴缅经商,日本侵华后,梁先生领导旅缅华侨抵制日货,并投身抗日运动——1932年淞沪抗战,捐助蔡廷锴部白银4000两;1933年长城抗战,捐给宋哲元部白银5000两;1935年捐资修建惠通桥;1937年,捐献80辆汽车和1架飞机;1942年日军进攻缅甸,梁先生动用自己公司的120辆卡车,外加雇用的80辆卡车,为政府抢运滞留在仰光的战略物资。
民国政府分派给云南的救国公债,梁先生一个人就买了多一半。到最后,梁先生的所有财产几乎全部捐尽。
图片拍自滇西抗战纪念馆
中日军队在怒江对峙到1944年5月,随着远征军渡过怒江,工兵部队修复了惠通桥。下图是远征军进攻松山期间,卫立煌总司令走过惠通桥,来到战场视察的情景。
事实上,远征军过怒江很轻松,可过江之后,遇到了大麻烦,其中之一,就是松山。
下篇游记预告:感受抗战之九。
在松山阵地上,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地震撼。那场战斗已经过去整整80年了,无论远征军进攻时挖的壕沟,还是日军为防守而修筑的工事,全部清晰地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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