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生活｜看日出

潮新闻客户端 励忠安

四点多钟，天还没亮，枕边的闹钟就响了起来。昨晚住在象山的东旦村，为了今早看日出，特地早睡养神。这时候窗外一片漆黑，海风带着咸味从窗缝钻进来，竟然有点冷。

我摸黑穿上衣服，踩着拖鞋就往沙滩走。村里的小路静悄悄的，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路旁人家的窗户都是暗的，大家还在睡梦中。远处传来隐隐的海浪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黑暗里呼吸。

走到沙滩时，天已经开始亮了。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鱼肚白，慢慢变成橘红色。沙滩上已经站了些人，都安安静静地面朝东方，像在参加什么庄严的仪式。海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服哗哗作响。

突然，海平面上跳出一个红点，很快变大，成了一个金红色的圆球。它升得很慢，好像被海水粘住了，每上升一点都很费力。海水被染成一片红色，波光闪闪，像撒了许多金粉。这时候天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本漆黑的海水变成了深蓝色，天空也变得清澈明亮。

太阳完全离开了海面，像个刚出生的新生命，通红发亮却不刺眼。海面上出现一条金光大道，从远远的天边一直延伸到脚下。几个孩子高兴地叫着跑向海边，想要踩在那条金光上。他们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随着他们的跳动而晃动。

回头看看东旦村的房子，现在都沐浴在晨光里了。白墙更白了，红瓦更鲜艳了。这些房子靠山面海，高低错落，在朝阳下像童话里的小屋一样可爱。有几户人家已经打开了窗户，能看到里面有人走动。阳台上也有人靠着栏杆远望，也许是在看海，也许是在看我们这些看日出的人。

游客越来越多了。有的拿着相机到处拍照，有的就静静地站在沙滩上让风吹。一位老人独自坐在礁石上，望着已经升起的太阳出神。太阳现在已经变成了亮白色，不能直接看了。但它洒下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我突然想起要拍照，拿出手机却又放下了。这样的景象，根本不是一个小镜头能装下的。刚才太阳初升时那壮观的片刻，早就印在心里了，何必靠外物来保存呢？

海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在水面上盘旋鸣叫。渔船也出海了，“突突”地驶向远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长长的波纹。东旦村完全醒了。

走回村里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路边的小店开了门，老板娘正在摆放货物。看见我走过，她笑着问：“看过日出了？”我点点头。她说：“我们天天看，都习惯了。不过像今天这么好的，也不常见呢。”

回到住的地方，推开窗户望去，大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想，人们不怕辛苦地早起看日出，不只是为了那一刻的美丽，更是为了在天地刚刚苏醒的刹那，感受自己真切地活在世上的那种新鲜感吧。太阳天天都升起，但人能静下心来观看的日子，实在是不多的。

202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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