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临潼城区向东南驱车,沿灞临公路盘旋而上,这条被誉为“西安最美盘山路”的道路,如银链缠绕骊山腰间。27公里路程里,车窗外的景致不断变换,晨雾在山谷间游走,待云雾渐散,一座红墙黛瓦的庙宇隐约出现在山巅,那便是承载着华夏创世记忆的骊山人祖庙。
位于骊山顶的人祖庙
人祖庙不算恢弘,外墙红漆斑驳,露出青灰色墙砖,木门上的红漆已褪成暗褐,唯有门楣上“人祖庙”三字牌匾,在阳光下透着古朴庄重。侧门两侧刻着“古伏羲画八卦阴阳已定,女娲氏炼顽石补天成功”的对联,字迹虽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却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华夏远古传说的大门。
这座祭祀人祖的庙宇,历来被视作追溯人类起源的重要印记,每一块斑驳的碑刻、每一处肃穆的殿宇,都在无声诉说着先民对“我们从何而来”的追问,也让踏足此处的人忍不住展开对人类产生的无尽联想。
进庙门,大殿前一块清代道光年间的石碑静静矗立,碑文中“仁宗庙”三字依稀可辨——后来才知,“仁宗”实为“人祖”的讹传,却也为这座古庙添了几分岁月的迷思。大殿正中,伏羲与女娲的神像端坐其上,人首蛇身的造型蜿蜒缠绕,蛇尾交缠处刻着细密的云纹,仿佛还残留着远古先民对生命起源的敬畏。
这造型并非凭空想象,而是源自《山海经》中“人面蛇身,尾交首上”的记载,更是上古图腾文化的鲜活见证。
发现于新疆的伏羲女娲图
“要说这庙里的传说,最先得讲‘滚石定亲’。”相传远古之时,洪水滔天,天地间只剩伏羲、女娲兄妹二人。眼见人类即将断绝,女娲提议结为夫妻繁衍后代,伏羲却觉得兄妹成婚有违天道,便说:“若天意允,便让我们从山顶滚下的石碾合在一起。”两人各自推着一扇石碾从骊山顶奔涌而下,石碾在山间磕碰翻滚,最终竟在山脚下的沟谷里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天意既显,兄妹二人遂成婚,生下子女,华夏民族才得以延续。
如今,那道沟里还躺着两扇磨盘大的圆石,石面光滑,相传便是当年滚下的石碾,当地人称其为“合婚石”。
绕到庙的后面,一道山坡隐约可见,那便是“猴娃坡”。传说女娲抟土造人时,最先在此处捏出了模样似猴的小人,这些“猴娃”便是人类最早的雏形。
沿着小径往坡上走,果然见坡上乱石林立,大小不一的石块或蹲或立,有的圆头圆脑像幼猴,有的伸着“胳膊”似在攀爬,阳光洒在石上,竟真有几分灵动。
据说,每逢雨后,坡上还会出现许多形似脚印的小坑,老人们都说是当年“猴娃”跑跳留下的痕迹。
从庙宇所承载的文化脉络回溯,华夏先民早已用神话勾勒出人类诞生的轮廓——女娲抟黄土造人,将生命的温度注入泥土,让原本沉寂的大地有了人类的欢声笑语。
这一传说,是古人对自身起源最浪漫的诠释,也暗合着对“生命从自然中孕育”的朴素认知。而放眼更广阔的人类文明图景,不同文化对“人类如何产生”有着各异却同样动人的想象:有的认为人类由神用木料雕琢而成,有的坚信是天地灵气交融孕育出最初的人类,这些联想跨越时空,共同构成了人类对自身起源的集体思考。
庙西侧,有一块平整的巨石,石面中间刻着一道浅沟,将石头分成两半,这便是“拜天地石”。
相传伏羲、女娲成婚那日,便是在此石前跪拜天地,此后,当地百姓成婚时,也会来此石前祭拜,祈求人祖保佑婚姻美满。我俯身摸了摸石面,冰凉光滑,石上浅沟历经千年风雨,却依旧清晰,仿佛还留存着当年祭拜的虔诚。
最让我意外的是庙内一尊不起眼的“神龟石”。这尊石头形似乌龟,缩着“脑袋”,趴在大殿角落,石身上刻着模糊的纹路。传说洪水泛滥时,是这只神龟驮着伏羲、女娲躲过劫难,后来神龟化作石头,留在了人祖庙中,守护着这片承载华夏根源的土地。如今,香客们来庙里祈福时,都会摸一摸神龟石的“背”,祈求平安顺遂。
骊山人祖庙的传说秘境里,不仅有对人类整体起源的追溯,那些突破常规“孕育方式”的神话形象,也在此处的氛围中愈发鲜活,让人自然联想到孙悟空与哪吒的诞生故事。
孙悟空从东胜神洲傲来国的仙石中蹦出,仙石吸收日月精华,历经千年孕育出石猴,打破了“生命需经母体孕育”的固有认知,充满了奇幻的浪漫色彩;而哪吒则在莲花中获得新生,太乙真人用莲花、莲叶、莲藕为他重塑身躯,让他摆脱凡胎桎梏,以纯净无瑕的形态重返世间,这般“非自然孕育”的设定,既体现了神话的想象力,也暗含着对“生命形态多样性”的奇妙构想。
这些关于人类产生、孙悟空与哪吒诞生的联想,在骊山人祖庙的秘境中交织。
庙宇不再只是一座建筑,更成为连接古老传说与人类对生命起源探索的纽带,让每一个前来踏寻的人,都能在神话与现实的碰撞中,感受华夏文明对“生命”的敬畏与浪漫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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