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浊漳河的支流往平顺阳高村走,车窗外的太行山余脉层层叠叠,河谷里的玉米地泛着青绿色,偶尔能看到几间红瓦平房散在路边,一派安静的乡野景象。若不是导航提示“已到达淳化寺附近”,实在不敢相信,那座在古建圈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金代小殿,就藏在这片寻常村落里——没有围墙圈住,没有山门守护,就那样孤零零地立在村子边缘,殿前两根经幢像忠诚的卫士,陪着它熬过了近千年的时光。
停下车走近时,才发现这座小殿比想象中更“秀气”。面阔三间的体量不算宏大,却透着股恰到好处的精致,单檐歇山顶的曲线柔和得像被风吹拂的裙摆,檐角微微上翘,弧度轻盈灵动,真应了那句“如翚斯飞”。阳光正正午,落在殿顶的灰瓦上,瓦缝里长着几株细细的杂草,却丝毫没破坏它的美感,反倒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润。绕到殿侧看,出檐比常见的古建更深,木质的檐椽一根根整齐排列,像伸出的手臂轻轻托着屋檐,让整个大殿既显稳重,又带着股要展翅飞走的轻盈。
同行的古建迷忽然指着殿角笑:“你看,这是不是像极了《西游记》里孙悟空变的那座小庙?”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檐角翘起的弧度、殿身紧凑的比例,再加上孤零零立在原地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电视剧里那座“猴变庙”的神韵。后来才知道,不少来这儿的游客,都是冲着这个“同款造型”来的,可真正懂行的人,更在意的是它金代遗构的身份——要知道,在浊漳河流域的古建中,能完整保留金代风貌的小殿可不多见,淳化寺这座,更是把金代建筑的“秀”与“巧”揉到了极致。
殿前的两座宋代经幢,是比大殿更老的“前辈”。经幢通体用青石打造,高度快赶上成年人,幢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虽历经风雨侵蚀,部分字迹已模糊不清,但仍能看出当年雕刻的工整。凑近看,幢身顶部的莲座雕刻得极为精美,花瓣层层叠叠,边缘还带着细微的纹路,像一朵盛开的石莲,稳稳托着上方的幢顶。据说这两座经幢是宋代遗存,比金代的大殿还要早几百年,它们就这样陪着大殿,从宋元走到明清,再走到今天,成了淳化寺最珍贵的“时光见证者”。有村民说,过去村里的老人常带着孩子来经幢前,指着经文念叨几句,虽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却觉得能沾沾古物的灵气。
试着推了推大殿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沉睡的老人被轻轻唤醒。殿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尊彩塑,也没有一幅壁画,只有裸露的梁架和空荡荡的佛龛,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倒显得格外清净。抬头看梁架,六椽栿的结构清晰可见,木质虽已变成深褐色,却依旧坚固,没有一丝腐朽的痕迹。梁上没有繁复的彩绘,只在少数构件上能看到残留的颜料痕迹,想来当年也曾有过华丽的装饰,只是在岁月流转中渐渐褪去了色彩。即便如此,空旷的殿内仍透着股肃穆感,让人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没敢多在殿内停留,轻轻带上门,又绕着大殿走了两圈。殿墙是素土夯筑的,表面有些地方已经斑驳,露出里面的黄土,却像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透着股亲切的烟火气。墙角的砖缝里长着几株蒲公英,白色的绒球在风里轻轻晃动,与古老的殿身形成奇妙的对比——一边是近千年的沧桑,一边是转瞬即逝的生机,却在这一刻和谐地共存着。忽然想起资料里说,淳化寺最早是龙门寺的下院,后来才独立成寺,如今龙门寺依旧香火旺盛,而淳化寺却只剩这座孤零零的大殿,想来也经历过不少兴衰起落,可它就那样倔强地立着,把金代的建筑风骨,悄悄藏在了浊漳河畔的村落里。
逛到村口时,才发现阳高村比想象中热闹。路边开着好几家饭店,门口挂着“农家菜”“浊漳河鱼”的招牌,还有几家民宿,门前晒着刚洗好的床单,透着股家常的温暖。要知道,在浊漳河流域的古建村落里,大多交通不便、配套稀少,像阳高村这样能方便吃饭休息的地方,实在少见。找了家农家乐坐下,老板是个热心的本地人,听说我们是来看淳化寺的,笑着说:“那座老庙啊,我们从小看到大,以前还在殿门口玩捉迷藏呢!现在来的人多了,大家也知道要保护,没人敢去破坏。”说话间,一盘炒土鸡蛋端了上来,香气扑鼻,就着米饭吃,竟觉得比城里的大餐还香——或许是因为刚看完千年古建,又身处这样的乡野间,连简单的食物都多了几分滋味。
午后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淳化寺。小殿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殿前的经幢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村口的炊烟缓缓升起,与远处的太行山构成一幅宁静的画。忽然觉得,淳化寺的美,恰恰在于它的“不完美”——没有华丽的彩塑壁画,没有完整的寺院格局,甚至连围墙都没有,却正因这份“朴素”,才更显真实。它不像那些盛名在外的古寺,被层层保护起来,而是融入了村落的日常,与村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像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看着村里的人来人往,看着浊漳河的流水潺潺。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看到这样的“孤殿”时,会忍不住心动?会被它不加修饰的古朴打动?又或者,你还知道哪些藏在乡野间、不为人知却格外惊艳的古建?欢迎在评论区聊聊,或许下一次,我们就能一起沿着浊漳河,去寻找更多这样被时光珍藏的“小众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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