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皇帝已然颓败的海滨洞穴里都有什么？

地球是一个奇迹

文化｜意大利

海滨行宫：在这幅斯佩尔隆加遗址俯瞰图上，可以看到提比略别墅的废墟、岩穴洞口和嵌入海滩的水池。｜图源：SHUTTERSTOCK

拥有无上财富的罗马统治者们私产众多。在位初期，罗马皇帝提比略(公元14—37年)在罗马与那不勒斯海岸中段的斯佩尔隆加扩建了一座行宫。别墅距离海岸有一段距离，本身宏伟非常。而真正让游客们目眩神迷的是位于建筑群中央的地貌：一座朝向地中海洞开的巨大岩窟。

提比略将岩窟地面改造成了一片圆形水池。根据英雄尤利西斯(希腊神话中称为奥德修斯)的人物经历创造的群雕点缀着岩洞内部，有些竖立在水中平台上，还有些刻于岩壁廊道上。

在岩窟开口处，提比略还建造了一处直插海滩的矩形露天水池。水池中央还有一座小岛，皇帝与友人可能就在那儿举办宴会。

发现雕塑

公元26年，岩洞部分坍塌。公元2世纪史学家苏维托尼乌斯详述道，提比略“曾在泰拉奇纳附近一处名为‘石窟’(Grotto)的度假别墅用餐，许多巨石从顶部滚落，压死了大量宾客与侍者，皇帝本人则紧急脱险。”提比略被密友塞扬努斯所救，这位近卫军统帅用自己的身体护卫了皇帝。事故过后，提比略离开别墅，搬到了卡普里岛。不过，这里一直维系用途，直到8世纪以后才被废弃，又重新用作水神庙。

知名岩窟

1957年雕塑面世后的提比略岩窟。｜图源：BELLANTE ARCHIVE

斯佩尔隆加度行宫大约建成于公元前1世纪的某个时间，早于提比略的统治。史学家们曾认为，行宫属于提比略的曾祖父，不过这一理论今天已知并不正确。岩洞是斯佩尔隆加小镇历史上的一样核心标志：“斯佩伦卡”(Spelunca)是“斯佩尔隆加”(Sperlonga)的罗马写法，意思是“洞穴”。

百载光阴飞逝，“提比略岩洞”有了雕塑遗迹现世的传闻。但直到20世纪中期，才展开正式考古挖掘。

1957年，连接泰拉奇纳和加埃塔城镇的高速路开始施工。路线预计近距离经过斯佩尔隆加，因此政府委任考古学家朱利奥·雅科皮(Giulio Iacopi)勘察洞穴。在8月23日的初步考察期间，雅科皮留意到，洞中有古代雕塑遗存。

尤利西斯与波吕斐摩斯

图源：IVAN VDOVIN/ALAMY/CORDON PRESS

这组纪念性雕塑描绘了尤利西斯刺瞎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的情节。群雕位于岩洞后部的巨大腔室内，呈金字塔结构。尤利西斯站在最上方，抓握木桩一端，将尖锐的那头指向巨人的独眼。他的两位伙伴站位稍低，稳稳举着木桩。

尤利西斯的身体大部分得以保存，须发张扬的脑袋上戴着“皮琉斯”( pileus，一种无檐的三角形毛毡帽)，这一人物局部已属古代艺术的杰作。第三位伙伴面露惧色，他手中的山羊皮里盛着着他们献给巨人的葡萄酒。

遭遇斯库拉

另一组群雕的状态则较为残破，只有部分得到复原。它原本描绘的是船上的尤利西斯与伙伴遭遇斯库拉袭击的一刻。斯库拉是一个长着女性躯干的怪物，雕像中的海怪躯干却未能保存。她用右手抓住舵手的脑袋，猛然掷下了船。舵手的双唇与眼睛部位仍能看到上色的痕迹。斯库拉的身后，鳗鱼般的尾巴将尤利西斯的两位伙伴层层包裹；腹股沟一圈又伸出狗的脑袋，抓住了英雄的数位伙伴。｜图源：ALAMY/CORDON PRESS

几天后，雅科皮收到了道路施工负责人、工程师埃尔诺·贝兰泰(Erno Bellante)的来访。贝兰泰告诉雅科皮，他对考古学非常热情，他还提出，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研究所需的任何帮助。雅科皮给他分配了靠近新道路的部分遗址，但它们满足不了这位热爱考古的工程师。贝兰泰对提比略皇帝留驻斯佩尔隆加的古典文献十分熟悉，他没有告知雅科皮，便开始发掘洞穴。而他找到的大理石雕像残件显然是古罗马群雕的一部分。

在洞穴中央，他从一层泥沙混合物下方找到了一座雕塑的残迹。贝兰泰未与雅科皮商讨，便在一周后向考古机构报告了他的发现。听闻消息，雅科皮大发雷霆，认为这属于“未经授权的开凿者”的入侵行为，并迅速收回了项目控制权。

提比略岩窟的圆形水池曾经立满大型群雕。再往外是一个矩形水池，水池中央的小岛曾是提比略举办宴席的场所。｜图源：SHUTTERSTOCK

贝兰泰发现的雕像残迹提示，洞中隐匿的文物可能价值非凡，但雅科皮做出了错误的解读。有块大理石上的铭文提及古希腊雕塑家哈格桑德罗斯。雅科皮抓住了这个信息，声称斯佩尔隆加雕塑不逊于拉奥孔群雕真品——该作品因1506年于罗马发现的仿作出名。雅科皮的猜想没过多久就被证伪了。

然而还有更多麻烦在等着他：当雅科皮试图将雕塑残件带回罗马，斯佩尔隆加的人们联合了起来，阻止这出“抢劫”。有份杂志描述了斯佩尔隆加居民向前来收归文物的工人投掷泥巴球的场面。

来自智慧女神雅典娜崇拜的特洛伊守护神(Palladium)雕像，现藏于斯佩尔隆加国立考古博物馆。｜图源：SCALA, FLORENCE

一项艰辛的工作

最后，意大利政府决定，这些发现将继续留在斯佩尔隆加。待总计6000余雕塑残件全部被找到，修复工作即刻开始，雕塑得到复原，它们的最初面貌也被查明。考古学家巴尔达萨尔·康蒂切洛(Baldassare Conticello)与雕塑家维托里奥·莫里埃洛(Vittorio Moriello)执行了这项艰苦的任务。

经过大量呕心沥血的工作，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拼凑出了提比略时期装饰岩洞的四部群雕作品。对罗马的干预抱有戒心的斯佩尔隆加人最终得偿所愿：1963年以来，修复后的群雕就一直在斯佩尔隆加国立考古博物馆展出，恰好毗邻其原址——提比略的海滨岩洞。

撰文：Marisa de’ Spagnolis

编译：Arvin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