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往北走30多公里,刚进三原县城,就能看见三原城隍庙的飞檐翘角从街边的树梢里探出来——那不是普通古建的灰瓦,是裹着琉璃的檐角,哪怕是阴天,也能隐约看见釉色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着光,像藏在县城里的一块宝玉,等着人去掀开它的面纱。
走到庙门前,才懂什么叫“按宫廷规制修建”。三道门、四重坊、五进院顺着中轴线铺展开,一眼望不到头,站在最外面的山门前,能看见戏楼的飞檐压过第二重坊的顶端,钟楼和鼓楼对称地立在两边,像两个守着门户的卫士,透着股皇家建筑才有的规整气派。要知道,这可是明洪武八年朱元璋下令建的,还派了皇子督工,难怪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别处的更显威严,爪子踩着绣球,眼神凌厉,仿佛真要护着这座庙,不让半点烟火气外溢。
买了40块钱的门票往里走,最先被戏楼勾住了目光。戏楼的木雕太绝了,台口的枋子上雕满了“八仙过海”的故事,铁拐李的葫芦、吕洞宾的宝剑、何仙姑的花篮,每一样都雕得栩栩如生,连葫芦上的藤蔓、宝剑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最妙的是枋子两端的“龙戏珠”,龙身绕着枋子盘了一圈,龙头对着中间的宝珠,龙鳞的纹路细得像发丝,是工匠用细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摸上去能感觉到木头的凹凸,像是龙真的要从枋子上钻出来。戏楼的栏杆也不简单,雕着缠枝莲,花瓣一层叠一层,有的刚打花苞,有的已经绽放,连花芯里的花蕊都没落下,看得人忍不住驻足,想象几百年前,这里曾坐满了看客,台上唱着悲欢离合,台下的叫好声能掀翻屋顶。
顺着中轴线往里走,献殿的屋顶让人心头一震——整排的琉璃瓦在阴雨天里泛着温润的光,不是刺眼的亮,是像玉石一样的柔光。正脊上的龙兽脊饰轮廓清晰,龙首昂着,龙尾卷着,身上的鳞片用深绿和金黄的釉色交替着,浓淡有致,哪怕隔了十几米远,也能看清龙眼里的神韵。垂脊上的小兽更有意思,走兽、仙人排成一排,有的蹲坐着,有的站立着,釉色从孔雀蓝到明黄再到朱红,搭配得恰到好处,像是给屋顶镶了一道彩色的边。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琉璃瓦往下流,在瓦当处聚成小水珠滴落,打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和屋顶琉璃的光泽配在一起,反倒比晴天多了几分韵味,让人觉得这庙不是冰冷的建筑,是会呼吸的活物。
寝殿的石雕同样惊艳。殿门前的石阶上雕着“二龙戏珠”,龙身藏在云雾里,只露出半个龙头和一截龙尾,云雾的纹路用浅刻的手法,一层叠一层,像是真的有雾气在石阶上流动。栏杆的柱础更绝,雕着莲花座,花瓣的边缘用圆雕的手法,微微向外翻卷,釉色是淡淡的青,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莲花,连花瓣上的水珠都仿佛还挂在上面。站在寝殿前,看着这些木雕、石雕、琉璃,忽然明白为什么朱元璋要按宫廷规制建这座城隍庙——他是想让老百姓知道,即便是守护一方的城隍庙,也该有这样的气派,也该藏着这样的匠心。
逛到后半段,忍不住和同行的人聊起门票的事,40块钱确实不算便宜,可看到这些细节,又觉得值。毕竟不是每座古建都能保存得这么完好,不是每座庙都能同时看到明代的规制、明清的修缮痕迹,更不是每座建筑都能把木雕的精、石雕的细、琉璃的美融得这么恰到好处。走在五进院里,看着两旁的古树遮天蔽日,听着远处传来的鸟鸣,忽然觉得这40块钱买的不只是一张门票,是一次和历史对话的机会,是能亲手触摸几百年前工匠心血的幸运。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放晴,阳光照在城隍庙的琉璃瓦上,瞬间变得金灿灿的,比阴雨天里多了几分张扬。站在庙门口回头看,三道门、四重坊、五进院在阳光下格外壮观,忽然想起刚进来时的疑惑——为什么这座县城里的城隍庙,能有这么高的规格?后来才想通,或许朱元璋当年派皇子督工,不只是为了建一座庙,是想把皇家对“匠心”的讲究,藏在这座县城的角落里,让后人哪怕隔着几百年,也能从木雕的纹路里、琉璃的光泽里,读懂当年工匠的用心。
你们要是去西安,会不会愿意花30多公里的路程,花40块钱的门票,来三原城隍庙看看?会不会像我一样,在阴雨天里被琉璃的光泽打动,在木雕前驻足不前,在石雕旁感叹工匠的巧思?或许你们会觉得40块钱贵,或许你们会觉得路途远,但我总觉得,有些风景,有些匠心,值得这样的奔赴。#波仔聊古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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