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阿勒泰印记——在禾木

潮新闻客户端李国莺

新疆阿勒泰，是多少人心中的诗和远方，我们终于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直奔这片神秘的土地。

在阿勒泰市歇一晚，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我们如约坐上当地司机的车，驶上传说中的网红公路，前往禾木。

阿禾公路如同一部长长的风光纪录片，车窗外的景色丰富而多变。时而是茂密的森林，时而是辽阔的草地，时而是粗犷的山地，成群的牛羊，白色的毡房和薄薄的草甸不时掠过眼前。车子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回头望去，盘旋的公路弯弯绕绕像连绵的飘带，缠绕在群山之间。到下午四点多，我们才抵达禾木停车场。私家车不能进村，须换乘区间车进去。

一辆辆区间车载满游客，缓缓前行。路旁的草甸吸引我们的目光，有一米多高，其间点缀着红、白、黄色的小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如繁星点点，草地宛如一幅巨大的织锦毯子。远山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的松林，郁郁葱葱，涌向天际。

约四十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禾木村到了。一整片小木屋安静地卧于山谷之中，蓝天、白云、森林、草甸、村落，交织成一幅仙境图卷。难怪这里被称为“神的自留地”，神仙若是在天上呆得腻了，想必也会下凡至此，寻觅人间的清欢与闲趣。

村里设有三路公交车，贯通多个站点，出行十分方便。下午五点多，我们入住“雪庐山庄”。它由几个四合小院组成，院中花草生机勃勃，四周被小木屋环抱。

禾木是蒙古图瓦人的聚居地方之一，他们的“木楞屋”，别具一格：四壁皆为原木构筑，房屋下部呈正方形，上部呈等腰三角形，顶尖坡陡，结构稳固，房屋墙体原木之间缝隙以苔藓填充。

我们很兴奋，终于住进了神秘而可爱的小木屋，走进房间，闻着淡淡的松树的清香，卸下奔波的疲惫，燥热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房间虽只有十几平方米，却整洁温馨，智能设备，地暖、马桶、浴室一应俱全，还配备了洗衣机，细节处处可见用心。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热心地为我们规划了游玩路线。

稍作休息，我们乘公交到马桥头——这里是禾木最热闹的区域，能看到喂鹰的表演。此地人声鼎沸，店铺林立，游客如织。抬头望去，湛蓝的天空中，一群老鹰正在低空盘旋。一家店铺老板手捧一碗肉粒，笑嘻嘻的，抓起一粒肉，挥手划出一道弧线，用力地甩向空中，只见一老鹰疾冲而下，用鹰爪㩴住肉粒，而后迅速腾空。人群爆发出“哇噢”“哇噢”的惊呼，夹杂着兴奋的尖叫与口哨。雄鹰时而俯冲、时而滑翔、时而疾飞，犹如进行一场空中的舞蹈。这场面许多人从未亲眼见过，不由得驻足凝望。

但肉粒有时掉落，有些游客忍不住也拾起地上的肉粒奋力抛向天空，店家则趁机吆喝：“买肉喂鹰！买肉喂鹰！”不少年轻人与孩子跃跃欲试，纷纷加入喂鹰的行列。天上的鹰越来越多，一圈又一圈盘旋不去。人欢鹰舞，天地之间仿佛奏起了一首原始而热烈的交响曲，令人沉醉不已。

不远处的桥头，“禾木”二字格外醒目。伫立桥上，纯净的蓝天上，飘荡着一朵朵悠然的白云，蓝色的河面上，跃动着白色的波浪，如同一串串跳动的音符。河水清澈见底，冲刷着圆润的鹅卵石。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一路欢快地歌唱。

河岸一侧，阳光下的白桦林，温柔而明净，看见干净的河滩，白色的石子，清洌的河水，有些游客已迫不及待地走下河滩，或低头翻石，或小心行走，或站立拍照，或脱鞋戏水，给静谧的风景添了一抹亮色。此时，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人人手中举起的手机，我又何尝不是别人的风景！

晚上九点半，我们匆匆赶赴观景台看日落。等我们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时，此时，四周群山，只有山顶还浸染在落日的余晖中，仿佛一条金色的带子，明亮而温暖。而大部分山体笼罩于温柔的暮色里，仿佛一片绿海，半江瑟瑟半江红。整个小山村格外的宁静，仿佛躺在摇篮中，只待入睡。观景台上，坐着一圈游客，似乎也被施了魔法，安安静静地望向远处静谧安详的小村，久久不愿离去。

山岗上，立着一大片白桦林，笔直修长的树干上好像覆盖着一层白漆，上面点缀着黑色的斑纹，如同黑色的眼睛，深邃而神秘。挺拔的身姿，安静地立着，倔强，俊雅，孤傲。耳边忽然盘旋着那首经典的歌曲《白桦林》，简单纯净的旋律，诉说着遥远而悲伤的故事。回头注目，白桦林一双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饱含忧郁，满怀祈祷：世界太平，山河无恙！

下山后的空地上，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有人荡着秋千，有人结队跳舞、远处，一群马正低头啃草。忽然，其中十几匹马排成一列，小跑着穿过山路，个个膘肥体壮、身形挺拔，步履轻快飞扬，正奔赴归家的路。

走进村庄，你会发现，此时的禾木村才刚刚开始揭开狂欢的序幕，广场上乐曲飘扬——一场篝火晚会即将开始，美食街上琳琅满目，烤羊肉串的青烟四处弥漫，肉香扑鼻，各类馕饼、手工酸奶等应有尽有。整条街上，音乐声、叫卖声、欢笑声，人声鼎沸。雪庐山庄就在美食街附近，即便到了深夜十二点，外面依旧热闹非凡。

翌日清晨六点半，我为看日出独自出门。我穿着薄薄的防晒衣，只觉寒气袭人，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每座小木屋都还在沉睡。只有黑乎乎的老鹰兀自立在屋顶或站在路上，偶尔发出“嘎——嘎——”的鸣叫。小狗睡眼惺忪，伸长脖子朝远处张望。我仿佛闯入一个陌生世界，心中惶惶然。看着傲然站立屋顶的老鹰，我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小，仿佛一只怯弱的小鸟，随时提防老鹰张开双翅从天而降。突然想起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正契合我此时的处境。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村落，有鹰，有狗，有尚在梦中的木屋……何况，在一个陌生的村庄，陌生的道路。慌乱中，我一时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里走。

我忐忑不安地，慢慢地向前走了一段路，正当我惶恐不安，脚步犹疑之时，忽然瞥见两个人影，心中顿时一喜，赶忙跟上。她们也是去看日出的，我见她俩，一人穿着冲锋衣，一人穿着薄羽绒，我缩紧身子，还是觉得冷气逼人，肚子似乎也在抗议，心中不免忐忑，又冷又饿，万一体力不支，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觉放慢脚步，看见路边早餐摊，索性停下：不如先吃饱再说。

这里正是昨天看喂鹰的地方，前方不远处就是禾木桥。在桥上，看见太阳在山顶慢慢升起，把一个个山峰点染成金顶，层层叠叠。阳光洒在水面，金色的波浪如同快乐的小精灵在跳舞。慢慢地，阳光如同仙女一般，抚过山峦，抚过树木，抚过河流，抚过小木屋……整个村庄安静中透着活力！

突然老赵来电，说他正往桥这边赶来。我在桥头又等了几分钟，下山的人已是络绎不绝。

我们沿着木质栈道逆人流而上，登上哈登观景台。此时的禾木村笼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轻纱中，梦幻一般。远处还飘着一些白色的雾霭，金黄色的阳光铺满山谷，从高处俯瞰，整个禾木村尽收眼底，阳光，晨雾，木屋，河流，森林，草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与伦比的巨大油画。四周小山树木郁郁葱葱，勃勃生机，将村落温柔环抱，禾木显得愈发娇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