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为鼓,诗帆竞渡。
这是两座被江水重塑骨骼的城市。镇江枕“江河交汇”之险,南通扼“江海门户”之喉,两城共饮一江水,却以截然不同的诗笔刻录山河,镇江的雄浑如金戈击石,南通的壮阔似云帆接天。
当“江河交汇”碰撞“江海门户”,8月2日,镇江体育会展中心体育场将上演焦点对决——镇江队主场迎战南通队,诗与烽火共燃,将在绿茵场上碰撞出新的诗篇。
江海奏和鸣,造化神工各峥嵘
万年前,镇江乃长江入海口,焦山如青螺浮浪,见证沧海成陆的洪荒之力。
江海遗痕,梁武帝萧衍御书题刻于山崖,一句“天下第一江山”赞其形胜冠绝,宣告这片山河的王者气象。
自然伟力催生人文鼎盛。陆游任通判时登焦山望江,慨叹“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西津渡唐代码头石阶叠印千帆足迹,张祜夜泊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江河交汇处,终成漕运七省咽喉、诗词万首渊薮。
江海孕育奇观。高歌猛进的南通队将狼作徽记,其背后是“以狼为名”的天地造化。
北宋时,长江口在南通市区一带,五座小山在千里沃野上次第耸峙,其中最为挺拔者,便是狼山。
浩瀚长江奔流入海,波浪滔天,惊涛拍岸。时任淮南判官的王安石登临狼山之巅眺望大海,眼界因此打开,他遥想,可能是有人凿破万里之外的昆仑山,大水冲决而出,才形成眼前这壮阔的场景……
一首《狼山观海》自此写就,开头“万里昆仑谁凿破?无边波浪拍天来”便道尽万千气象,最后一句“遨游半在江湖里,始觉今朝眼界开”令人心生感慨——如此宏阔襟怀,自然涵养出江海逐浪的奋进精神。
长江造陆的壮举在此延续,范仲淹修捍海堰(今范公堤),盐民诵“海水有时枯,公恩何日已”。如今再看,这里已引江河工程化水害为水利,千帆竞过通江达海,成就“中国近代第一城”的筋骨。
烽火映忠诚,血铸诗碑照汗青
长江如带,绾起南北两座烽火诗碑——分踞大江南北的镇江与南通,以同样的铁血丹心,在江涛中淬炼出穿越时空的家国诗魂。
辛弃疾任镇江知府时,在北固山写下“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年逾六旬却依然心怀壮志的词人,在北固亭上望江山破碎,留下的词锋如刃劈开长夜。
十年后,这腔孤勇点燃了另一颗赤心——
1276年(德祐二年),文天祥自元营脱险抵镇,藏身渔船缝隙,江风裹着追兵呼喝掠过耳际。九死一生奔南通途中,他留下血泪诗行:
“江波无奈暮云阴,一片朝宗只此心。今日海头觅船去,始知百炼是精金!”(《泛海怀通州》),要知道,只有经历种种磨难才能炼出真金啊!
如今,文天祥在镇江的北固湾(立有“文天祥京口脱险遗址纪事碑”)和南通的卖鱼湾(位于通州区石港镇,有重建后纪念文天祥的渡海亭)均有遗迹可供凭吊。
烽火诗帆继忠魄。1938年夏,新四军先遣队于韦岗伏击日寇,由粟裕率领的新四军先遣支队,以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为建立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基础。时任新四军第一支队司令员的陈毅闻捷大喜,赋诗道:“故国旌旗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江南抗战烽火就此点燃。
赤帜照江海。到了南通,陈毅的诗作更加涌动着改天换地的豪情。1940年秋,新四军东进至海安,与八路军会师。陈毅在海安韩公馆西客房内写下一首《与八路军南下部队会师,同志中有十年不见者》,一句“江淮河汉今谁属?红旗十月满天飞”,展现出共产党人崇高的革命理想、坚定的革命意志、革命的豪情和决心。
风骨立乾坤,破浪基因代代传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龚自珍《己亥杂诗》)此诗诞生于镇江云台山。诗人以忧国忧民的心情,讽刺“万马齐喑”的黑暗社会,借“风雷”“天公”疾呼变革。
更有一脉“破壁”基因在镇江奔涌:米芾以“疯癫”破画坛陈规,创“米氏云山”;沈括于梦溪园著《梦溪笔谈》,纳天文地理、草木医药……
这股不羁之气,如江涛裂岸,千年未绝。
南通,以实干写就春秋。张謇以实业救国,建大生纱厂、办南通师范,诗言“父教育,母实业”,其《归去来》直抒胸臆:“百事看今日,从教爱时光。”以今日之奋斗,换明日之曙光,至今依然启迪着无数人的心灵。
张謇曾言:“天之生人也,与草木无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即与草木同生。”他筑堤垦牧,将不毛之地变为“绣水云于大地”的实业版图。
更鲜为人知的是,1905年他扶持镇江弟子郭礼征创办“大照电灯公司”,亲自取名寓意“光明普照”。再看张謇所写的《屡出》:“屡出真成惯,孤怀亦自遥。小车犹择路,独木已当桥。”回想灯光首次照亮镇江夜空的场景,颇有一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信念感。
8月2日,战鼓擂动时——且看焦山碑林篆刻的江涛,如何对阵狼山钟声催动的云帆;听“不拘一格”的呐喊,怎样应和“百事看今日”的实干誓言。双城诗魄,将在绿茵烽火中,共书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薛诚 丁威程
来源:交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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