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晨步上班路

时值初秋，清晨的天光被一层雨云滤过，变得柔和而朦胧。我撑一柄伞，步行上班穿过商务区广场。

雨是渐渐密起来的。先前不过零星的几点，须臾便成了阵，淅淅沥沥，不一会儿竟密集如帘。雨点打在宽阔的大理石地面上，并不立即洇开，反而溅起无数细小水花，随即化作一个个透明的泡泡，浮漾、滚动、破灭，再生……如此往复，竟在整片广场上铺开了一地恍惚的珍珠，脆弱，却生动。

平日此时，这里早已是人流如织。上班族步履匆匆，晨练老人伸臂踢腿，还有一群群溜狗男女，期间着人声狗叫。而今日，雨仿佛施了某种清场之术，将喧腾热气一概洗去。视野所及，只有零星几个同我一样的撑伞人，远远地，像水墨画中无意滴落的墨点，安静，疏离，彼此保持着舒适的沉默。

天气是无风的。雨丝便笔直地从天而降，如银线，如细纱，将天空与地面无声地缝合。它们落在我的伞面上，发出均匀而清晰的“嗒、嗒”声，不急促，也不拖沓，竟敲打出一段独属于此刻的节奏。这声音隔绝了远方的车马喧阗，世界仿佛被收纳于伞盖之下，只剩下我，和这一片雨声。

我走得极慢。

脚下是大片被雨水沁成深灰色的石材，光亮如镜，倒映出铅色的天空和我移动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雨水与青草味混合的清新气息，微凉，却让人精神一振。一种难得的宁静，从被雨打湿的衣袖，从伞骨汇聚滑落的水线，从眼前这片空旷的秩序之美中，缓缓渗入心头。

在这通常与“效率”、“繁忙”直接划等号的商务核心区，一场秋雨，竟意外地归还了它片刻的诗意与从容。我于是明白，让人舒服的，并非雨本身，而是这偶得的间隙——一段从忙碌节奏中偷来的、被雨水缓慢拉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