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庭湖南岸之滨的湘阴县腹地,有座临江而立的千年古镇。古镇始建于东晋时期,起初只是当地渔民用来搁舟晒网的沙洲滩涂,时称“晒网洲”。后经繁衍生息,这里的渔民人口逐年增多,且过往停靠的商船络绎不绝,便有了集市,形成了镇。
古镇位于湘、资两水交汇相融之处,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又因资江水脉清凌碧澈,且汇入湘江时已属尾闾之态,故古人给这座小镇取名“临泚口”,不过现代的地理图标上都显示为“临资口”。
在湘阴县展示缴获的曾经日军军用地图上,就明确标注为临资口,因此“临资江尾闾,扼湘江要脉”,水乡的抗战故事也就注定要在这兵家要塞之所挥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
历史的车轮回到1939年9月,那时的日军为了巩固已经侵占的武汉,进而向南逼犯长沙,特急调集10万兵力,拉开了第一次湘北会战的序幕及四犯湘阴的滔天罪恶。
日本属岛屿之国,国土面积狭小,自然资源有限,难以维系其在整个东南亚地区日益庞大的战争损耗。而南洞庭湖垸区水系发达,南北通畅,沃土千里,粮米丰足,自然是他们垂涎三尺,想屯兵储粮,达到以战养战目的的理想之地。
日本侵略者铁蹄对湘阴人民的蹂躏及践踏罄竹难书。光是在青山短短横行10余天,就杀害无辜百姓524人,烧毁房屋51栋281间,宰杀耕牛43头、生猪550头,破坏和抢走大小渔船70余只。
胡复兴、周吉福等24户全家被杀绝,胡清寿一家10口被杀了9个,黄跃文一家8口被杀了7个。许青梅一家9人被杀得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以致幸存下来的她自此疯疯癫癫,在战后的二三十年里常常自喃自语,自顾自唱,留存着严重的战争后遗症。而驻防青山的国民党官兵被杀300余人,营长刘儒卿也因被俘剥皮致死。
二
1944年,日军第四次向湘北发动进攻,当年5月底就全面攻占湘阴县城,湘阴成为了沦陷区。在此期间,日军对湘阴县的粮食资源进行了疯狂的掠夺与搜刮。
在那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里,南洞庭湖水乡人民用自己的智慧与生命跟日寇殊死抗争,斗智斗勇的传奇故事也一直在乡间广为流传。
谢亦雅(生卒年不详),临资口吉祥村谢家坝人,其人文武双全,颇有机谋。1939年9月,第一次湘北会战打响的时候,时为南阳、临资、凤南三乡总乡长的他组织地方武装,配合当地驻军,在临资渡口埋水雷、设暗栏,同时实施坚壁清野,英勇阻止日本侵略者,拖延了日本鬼子借道临资、进攻长沙的时间,为此次湘北会战的胜利,作出了一定的特殊贡献。
三
1944年湘阴全境沦陷之后,日本侵略者为了粉饰太平及转运从民间各地搜刮而来的战略物资,特意把原本商贾云集、千帆竞渡的临资口大码头,设置为其军用货运周转站。
他们强行令镇上的各类商铺,庙宇戏院开门,同时又假惺惺地施以“怀柔之策”,企图从武力上、精神上,对铁蹄下艰难求生的水乡人民进行彻底的征服与奴役。
当然,在洞庭湖里经历了上千年风吹雨打的人们早就积累了足够生存的智慧与技巧。在当地伪政府为日寇搜刮粮食时,百姓尽可能地在夜间进行稻米收割,然后悄悄地利用水路,偷运至洞庭湖深处的芦苇丛中遮藏起来。
水运码头的开放,又为全盘战线情报的秘密接头交换开启了方便之门。在临资口尚未沦落至日本人之手前,谢亦雅遵照当时民国县政府之令,辞去三乡总乡长之职位,在镇上置一酒肆,利用其老板身份作为掩护,协助国共两党开展地下秘密工作,为抗战前线及重庆大后方传送情报。暗中团结本地士绅、湖帮,带领军民抵抗日本鬼子的侵害,保障水乡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抗战胜利后,恢复乡长身份的谢亦雅受其女儿信仰共产主义的影响,又积极为湘阴和平解放牵线搭桥,扫清障碍。解放后,他更是协助当时湘阴县第一任县委书记华国锋坐镇临资口,清缴收编洞庭湖湖区所残存的湖匪渔霸、地主武装。
时光荏苒,转眼已来到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后的2025年。此时的华夏大地早就没有了战火烽烟,但身处祥和幸福之中的中国人民并没有忘却那段被日军侵占的屈辱历史。
“铭记历史,居安思危,提高警惕,时刻准备。”由湘阴县临资口乡贤范取先生带头捐建,由谢亦雅亲笔撰写,现今矗立于吉祥村谢家坝美丽屋场的“七七抗战建国纪念碑”,就是对那段屈辱历史最好的铭记。同时,这座饱经风霜的石碑也在默默地告诫后人,要珍爱和平,奋勇向前,否则落后就要挨打。
(作者系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
参考资料:《湘阴县志》
来源:岳阳晚报全媒体 文/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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