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晓雯

不知不觉我也到了不惑之年，退休好像让我期待了很久，我总想着这次的“长假”去看江南的温软水巷，瞭望高原上澄澈凛冽的雪山湖泊，嗅一嗅西南边陲灼灼其华的锦绣花海，大好山河一直在向我招手。

刚开始我确实是追着季节，去看盛名而去的候鸟。不过让我在著名景点人潮中踽踽而行，在喧嚣市集里面对一碗天价却寡淡的凉粉时，身体中累积的疲惫如潮水般悄然蔓延。原来跋涉千里之后，最深刻的印记竟非风景之奇绝，而是那腰酸腿软、气息难继的实感，远方那耀目光环，竟在无声消磨着我这身不再年轻的筋骨。

先辈说“孤独是人的宿命”。可是我不甘于束缚于宿命之中，旅途中“热闹”大巴上笑语喧哗，相互拍照分发特产的热络，最为平常的一幕；一旦落单回到家中，面对寂静四壁，灵魂的孤寂便如潮水般涌来，无可遁逃。原来热闹是挤出来的，孤独却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并不是去了一座城就能轻易排遣的。

某个清晨，我立于自家窗前，专注为几盆新栽的月季浇水。阳光在叶尖晶莹水珠上跃动，泥土芬芳在空气里静静弥漫，那一刻的恬静踏实，竟胜过雪山湖海激荡心魄的壮美。我甚至学起了葫芦丝，乐声虽不成调，但音符在熟悉厅堂中飘荡，日子便悄然被这笨拙的温柔填满。

我想退休之后的旅行从不是灵魂困境的终点，它不过是一面映照内心的明镜。如今我不再追逐日月，却爱上了去某个书香的学堂里墨香氤氲的书法课，也乐于加入公园晨练的太极队伍，缓慢舒展身姿。傍晚便与老友在院中闲坐，茶香袅袅间细数流年，原来春看花开，夏听蝉鸣，秋赏落叶，冬晒太阳，这烟火人间里的安稳相依，方是生命沉淀后最真实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