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步美丽新疆,聆听千年故事,我是天山老叔。塔克拉玛干沙漠,奇幻而神秘。千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看清过她的容颜。她就像川剧里的变脸术,不断的变换着自己的模样,时间久了,也许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然而,就是这个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最深处,却存在着一处诡异到极致的真实场景:那是一座被风沙日复一日吹成的椭圆形沙丘,沙丘之上竟然停泊着上百艘神秘的小木船。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这支庞大的船队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这些船队因何会在这里停靠了数千年。坊间传闻:这支船队可能是一个“未知的原始欧洲人种”遗留下来的。令人惊讶的是,在其中的一只小船里,我们发现了一位古灵精怪的女孩。她正安静的坐在小木船上凝望远处,看夕阳慢慢坠落在沙海时的那抹绚丽。那一刻,她的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时间仿佛凝固成了永恒。我们无法参透,在她微笑的背后,到底藏着一个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还有她的小木船,又将驶向何方?
小河公主的惊世发现

一道尘封3800年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
1934年的春天,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带着两名队员、三头骆驼,已经在这片沙漠里兜兜转转了三个月之久。 此时,他正沿着孔雀河下游一条叫库姆河的古河道南行。他打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地图上勾勒着一条蜿蜒的虚线,并标注着一行文字:有船形棺木的死河。这张图是罗布泊猎人奥尔得克送给他的礼物并告诉他,他祖父年轻时就见过那片诡异的“ 船坟”。高高的沙丘上立着密密麻麻的木柱,有的像船桨,有的刻着怪诞的螺旋纹,夕阳下像一群沉默的巨人。每当风沙刮过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木头哭泣的声音。他的话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神秘,这让贝格曼感到异样兴奋,他似乎嗅到了不一样“味道”。
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真的看到了奥尔得克描述的景象:这是一片被风沙吹成的沙丘,沙丘的最高处,长满了一株连着一株的枯立木,最高的有四米多,顶端被风蚀成尖状,像插向天空的长矛。枯立木柱表面布满深褐色的螺旋纹,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这些状似枯木的“林子”,其实是古人的一种木葬制形式。葬制男女有别,一般女性棺木前立木柱,象征男根;男性棺木前立木桨,象征女阴。所以,小河墓地也是祈求部落人丁兴旺、希望获得强大生殖能力的神殿。由于年代久远,这些裸露在外的棺木已经风化,墓地一片狼藉,散落的干尸、骷髅到处可见。于是,他们开始清理最边缘的一座墓葬。沙层下很快露出了一道弧形的木头,那是一艘倒扣的独木舟。舟体由整根胡杨木凿成,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内侧还留着凿刻的痕迹。当他们用撬棍小心翼翼地掀开舟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船棺中躺着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女性木乃伊,这或许是风沙特意为她保留了这最后的精致。她侧身蜷缩在羊毛毯里,头戴一顶棕色的尖顶毡帽,亚麻色的头发被编成数十条细辫。她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微笑......于是,贝格曼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浅笑公主",并在他的羊皮地图上标注了墓地的坐标,用红笔圈出:“小河,因附近干涸的河道得名。”由于水和食物即将耗尽,贝格曼仅发掘了12座墓葬,便带着了几具遗骸和少量文物匆匆离去,而“微笑公主”则继续沉睡沙海,渐渐成了考古界的一个传说。

后来,贝格曼在《新疆考古记》中这样介绍浅笑公主:她双目微合,好像刚刚入睡一般。漂亮的鹰钩鼻、微张的薄嘴唇与微露的牙齿,为后人留下了一个永恒的微笑.... 他的动情描述, 深深地震撼到了新疆考古界。2000年12月,由新疆考古专家王炳华为团长的科考队正式组建,目标正是贝格曼留下的那个地理坐标。由于时隔了66年,当时的孔雀河早已断流,曾经的河道也变成了铺满盐壳的戈壁,这给考古工作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在历经多少次困惑、迷茫、绝望后,终于在一座椭圆形的沙丘上找到了贝格曼口中那个“有一千口棺材”的古墓地,但仍未见到传说中的“微笑公主”。2003年至2005年期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先后对小河墓地的160多座墓葬进行了抢救性发掘。遗憾的是:当初被贝格曼誉为浅笑公主的遗体,早已被肆虐的风沙撕裂的体无完肤,面目全非。然而,就在人们陷入无尽懊丧的时候,考古现场传来惊天喜讯:在11号墓,另一位“浅笑公主"显世了,那绝世的容颜,神秘的微笑,竟然与贝格曼描述的一模一样。在一个船形的棺材里,一具微笑的女尸正在其中沉睡。她的容颜清晰可辨,深凹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毛茸茸的眼睛里盛满星光,明亮清澈,她身披斗篷,头戴毡帽,短裙腰衣,长发及腰,嘴角留有一抹神秘微笑。她的皮肤呈古铜色,仍有弹性,指甲完好无损,甚至能看清皮下的血管纹路。由于遗址附近有一条季节性小河,所以,她便有了 “小河公主”的昵称。小河公主的重现,终于让世人得以一睹沙漠睡美人的真容。
月氏血脉:从草原到绿洲的印记

站在小河墓地的沙丘上,望着那些刺破风沙的胡杨木柱,仿佛能看见四千年的时光在流转。那是小河公主正坐在她心爱的小木船上,用她穿越时空的微笑,为我们讲述有关她和她族群的那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小河公主,大约生活在我国夏朝时期,她可能来自西域的一个神秘的游牧部落。由于该部落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因此,后人对其部落的过往知之甚少。贝格曼曾猜测,他们可能是一支“未知的原始欧洲人种”。大家知道,任何一个史前遗迹,都会留下有先民的生活痕迹,但是,考古人员在小河墓地周围五公里范围内的区域里,竟没有发现和小河人处在同一时期的生活遗迹。那么,早在4000年前,到底是些什么人曾在这里繁衍生息呢?
经考古学家对小河公主的体质指数分析显示:小河公主属于欧罗巴人种,其颅骨特征与中亚草原游牧族群高度吻合。而墓葬中出土的那顶尖顶毡帽其编织技法与敦煌马圈湾遗址出土的月氏人毡帽完全一致。由此,考古学家大胆推测:小河公主很可能是早期月氏人的后裔。要理解小河公主与月氏的渊源,需回溯这个族群的"前生后世"。月氏的先民原是生活在阿尔泰山南麓的游牧部落,亦称“月支”、“禺知”。公元前10世纪起,月氏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逐渐东迁至河西走廊、祁连山、敦煌等地。据《周书》记载:周武王伐纣时,月氏曾遣使献"骇鸡犀",这是中原文献对月氏的最早记录。月氏人善于驯养良马,尤精于青铜兵器的锻造,至战国时期,月氏已成为“控弦者可一二十万”的草原强者,其势力范围东起武威,西至哈密,甚至迫使匈奴头曼单于掀掉“草原枭雄”的光环向其俯首称臣并将其长子冒顿留作了人质。后来,冒顿偷了月氏人的马,逃回了匈奴。为了报人质之辱,公元前177年,冒顿亲率数万铁骑偷袭了月氏并斩杀了月氏王。

据说,冒顿还将月氏王的头盖骨蒙上牛皮、嵌上金箔做成了便溺的夜壶,以羞辱月氏。经此一战后,月氏人彻底丧失了与匈奴再战的斗志。为了保证月氏人的血脉延续,整个族群开始向西和向南两个方向迁徙。西迁的一支到达伊犁河流域后又遭乌孙驱赶,最终留在了阿姆河流域,史称“大月氏”;南迁的一支则滞留在了居延水和祁连山一带与羌人杂居,史称“小月氏”。汉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夺去张掖和酒泉后,小月氏遂归附于汉室。那么,月氏人除了南、西两线迁徙外,存不存在第三条迁徙之路呢?答案是明确的。在月氏人西迁途中,其中有一支族群主动放弃了继续西进的初心,转向沿着天山南麓东返。他们避开匈奴锋芒,循着孔雀河的流向,最终在罗布泊西岸的楼兰绿洲停下了脚步,这便是小河公主所属的群体。为了适应新的环境,月氏人开始一场前所未有的由游牧到半农耕的文明转型。他们一方面在沙漠边缘开垦出大量农田,并引来孔雀河的水,开始尝试种植粟与黍,葡萄与石榴。另方面则凭借丝绸之路要冲的地理优势,扮演着中间商的角色,不断寻求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商贸合作。中原的丝绸、漆器,西域的玉石、香料,通过月氏商人的驼队运往各地。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称月氏人“人貌类胡,善贾市”,这也印证了月氏人在贸易活动中的精明和活跃。在月氏人的叙事中,女人也是离不开的话题。关于月氏女人,《汉书·西域传》有一段精彩的描述:"月氏女子多白皙,发呈金褐,善织罽,性慧黠。"意思是说月氏女子大多皮肤白皙,头发呈金褐色,擅长编织毛织物,性情聪慧机敏。这种对月氏女人容貌与技艺的记载,在小河公主身上也得到了完美印证。
公元4世纪后,随着罗布泊的干涸,大片的绿洲因缺水而消亡,大批的月氏人被迫逃离家园。他们去了哪里,史书再无记载。只有停泊在沙丘边的上百只小木船依旧在风沙中等待着故人的归来!
不腐之谜:沙漠的时间魔法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小河公主驾着她心爱的小木船,在穿越了悠远的时间长河后,终于苏醒在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深处。那抹被时光浸染过的微笑,既成就了她生命里最后的绚烂,也留给了后人们一个惊天的“谜局”!
“谜局”之一:极端气候。
大家知道,罗布泊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这里高山环列,地形闭塞,气候异常干燥,加上其地表主要由沙丘和石质沙漠组成,这些物质比热容较小,白天吸收太阳辐射后,温度会迅速升高,而夜晚则迅速散热,导致昼夜温差大。在酷热的夏季,罗布泊的极端高温在45℃,地表温度可达到恐怖的70℃,而到了夜晚,温度则急转直下,最低气温可降至0℃以下,昼夜间的温差达到40度左右,这种极端的温差,可使人出现可怕的失温现象,人一旦失温,死亡率将高达80%。此外,罗布泊的降水也极为稀少,年平均降水量不足100 毫米,而蒸发量却高的惊人,达到了3000毫米。在这种“乍热还冷”又极度干燥的条件下,埋在浅沙层中的尸体则在持续“乍热”的作用下迅速脱水,致使大量微生物因缺水而丧失分解尸体的能力。而“还冷”又使得尸身被“失温”锁定在了一个既不腐败也不被完全碳化的微妙平衡点上,因此,她的皮肤虽历经千年而依然富有弹性。

“谜局”之二:胡杨泪。
胡杨,又称胡桐,是第三世纪残余的古老树种,它在地球上已生存了近6000万年。它生存的环境极度恶劣,生长缓慢,木质瓷实。坊间有“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三千年的胡杨,一亿年的历史”的说法。胡杨,不仅耐旱,耐盐碱,而且还抗风沙,因此,被人们称为沙漠里的英雄树。神奇的是:胡杨树还能分泌一种名为“胡杨泪”的神奇液体。相传这种带有透明胶状的液体是胡杨树在沙漠风暴中流下的眼泪。它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抵御身体免受邪灵的侵害。因此,当地人相信它具有天然防腐功效。更为巧合的是,在"小河公主"的棺木内壁,考古人员 意外的检测到富含松香酸和类黄酮的成分。而这种成分能够在棺木与尸体间形成了一道抗菌屏障,从而有效地隔绝空气中的微生物,以减缓尸体组织的自我分解。这一发现意味着月氏人可能早在4000年前就已掌握并利用“胡杨泪”进行尸体保存的诀窍,而小河公主的不朽之身就是最好的实例佐证。

“谜局”之三:奶酪。
"奶酪",又名干酪,是一种发酵的牛奶制品, 含有丰富的乳酸菌,营养价值极高,素有"长生药"的美称。相传,奶酪是由古代游牧民族塞西亚人发明的。大约在公元前9世纪前后,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还将奶酪作为献给神灵的贡品。他们认为:吃下这些贡品的人将获得神灵的庇佑,甚至在死后依然保持身体的完整。有趣的是,在清理小河公主尸身时,考古学家惊奇的发现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不明胶状物残存。后经研究分析,它就是奶酪。大家知道,奶酪中含有的乳酸菌在其发酵过程中能够产生有机酸,这些酸可以有效地抑制其他微生物的生长。这一现象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小河公主”的肌肉纤维至今能够保持部分弹性的秘密。
当我们再一次凝视“小河公主”的微笑时,我们不免感慨良多:在科技匮乏的远古时代,月氏人已懂得用最谦卑、最普通、最简单的一个微笑,去对抗着时间的流逝, 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沙漠深处,绽放出了跨越千年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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